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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ryn Z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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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斯底里,形容他人发癫时的形容词;我有魔法,形容自己的情绪爆炸。魔法可以替代任何诸如苦衷、借口、难处、不得不、被迫等名词或形容词。如果你喜欢,它也可以是:风暴降生丹妮莉丝,不焚者,弥林的女王,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女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大草海的卡丽熙,獠牙破碎者,马族卡奥,北境之王的姑妈,龙之母;或者,你大爷的。

你大爷通常登不了大雅之堂,一般的小状况也不会出来替小辈们出气,只有集齐了七颗龙珠才能召唤它,此刻它就会把它的恩宠赐予你的对手,引爆他家的祖坟。通常都有其它随机赠品,效果也很超群。

伟大的“逻辑”此刻站了出来,它踏着七彩祥云,身着金甲战衣,手握绝世神兵,从天而降,圣光盛开在它聪明的脑后,照亮这虚无的夜空,破开这凡间的昏黑,普照大地的柔和光芒温暖了每一个在场见证神迹的庶民,庶民们心潮澎湃,跪下他们早已直不起来的膝盖。

BLOODY FUCKING MARY-SUES PIXIE DUST AND FOR THE LOVE OF GOD,THE QUEUE AND HOLY SHIT!!

逻辑叨叨着昂起头一往无前地冲了过去,像一只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

三个小时后,垂头丧气的逻辑臭着脸往回跑,边跑边喊:你个大傻逼,荒谬绝伦的小丑,不食人间烟火的垃圾,不知三段论的脑残者,没有自知之明的无耻之徒,在悬棺上蹦迪的愚蠢尼安德特人,只知坐井观天的癞蛤蟆,代表玉帝,我鄙视你的灵魂!

骂得这么激烈,它肯定是输了。

毕竟吵架只是一个互相证明对方是残疾人的游戏,逻辑在这里只能用一系列对照实验总结成数学公式来证明正常人是正常人。在数学问题上,由A得出B,并不能证明由B可以得出A。如果用公式来证明正常人是正常人,必须在每个点上A都是B的充分必要条件,实际上是在证明A=B。假如以身体正常和精神正常可以证明是正常人,那么是不是说正常人的充要条件只有身体正常和精神正常,恐怕不能,身体和精神这两个简单的抽象词并不能概“正常人”的全部,已经发现和未来会发现的关于人本身的东西会不断挖掘更多更多的细节来体现“正常人”本身,人的细节可以无穷多。其实,一个草履虫的细节就无限多了。

每个人都有大爷,有的大爷战斗力很强,有的大爷练习时长两年半,也有大爷没有武德,照样乱拳打死老师傅。在这不同的千奇百怪的大爷里,唯一相同的,他们都是你大爷。由于影响因子的随机分布特性,总会有“被命运选中的人”自认为是没有大爷的,与一般人不同,这一小部分人的大爷很难被召唤出来,至少是表面上的大爷很难被召唤出来,他们自称“纯理性主义者”。

这部分原初理性主义者喜欢从头开始建构世界,用一个抽象的“一”来归纳世界的起源,无论这个用来描述世界起源的概念是什么词语,他们都可以依据这个“一”构建起一整套修辞体系来论证它的完整性。这种实际上以语义学为基础的逻辑延展,有时候也被称为“形而上学”。原初理性主义者,后来也被称为最早的哲学家。

哲学这回事能和吵架扯到一起吗,可以的。

哲学家也是有脾气的,有脾气的人嘴臭天经地义,吵架还是小事,孔子况且可以罗织罪名诛杀少正卯,这时候就不管仁者为仁的信条了。你跟他讲道理,还要说这是大仁大义,拥有“错误”意识形态的人必须死,圣人尚且如此,后世以大义之名行欺世盗名之实的人都得叫声至圣先师。当然,这不能否认孔子在儒家学说上的成就,人人都会做蠢事,会做蠢事的人,一定也能在其它某些地方做不蠢的事。不过这些事,主不在乎。

主只在乎是否能吵赢。大家的道理都是道理,人人的大义都是大义,那就只能来讲一讲。

想象一下,两只鸭子吵架时发生的事,它们会发出浩瀚无垠的“嘎嘎”声,分别由脚底经身体或空气透过耳膜,从无数个方向透过我们的天灵盖,散播在空气中,再传回来,嘎嘎嘎嘎嘎嘎…

从理性的角度这样的“讨论”是很奇怪的,这样的讨论除了无数次外放型自我确认之外,从逻辑上非但无法产生当事人期望的结果,更从矛盾最大化的角度让事情往尽可能糟的方向发展。理性无法理解感性,就像逻辑无法解释什么是爱。

如果以完全理性的经济人作为经济活动的基本单位,那基于任何计算可行的经济学模型作出的预测都会是与现实完美无缺严丝合缝的。我们知道,现实只是一次又一次让各种模型被打脸。假使同在一个世界,每一个参与经济活动的经济人都是有限理性经济人,以他们的价值观为基础作出的经济学模型同样无法作出任何准确的预测。

以统计学数据做模型产生的第一个问题,是数据在被记录的那一时刻就静止了,这导致顶层决策所使用的数据永远是过时的。而经济活动中真实的人,他们的偏好是实时变化的,他们的财富也是,他们的价值观会和世界观都都是。他们那些被统计学认为是意外的事件,是过时的数据无法准确预测的,对他们自己而言,那也不是什么形而上的东西,那是他们人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意外”的发生也不是毫无缘由的,这些缘由宏观经济学解释不了,微观经济学同样做不到。

置身其中的,任何一个当事人,他们或许不如完全理性经济人一般知道全部的因果关系,那些蛛丝马迹般层层缠绕的细节,他们一定知道统计学无法统计也无法分析的那一部分,那些无法被「科学」「理性」钻破的最坚硬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

这是我中学时在理科班和不少家长群中颇为流行的一句话,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彷佛每一个摩拳擦掌的人只要掌握了这些公式,就可以拳打南山脚踢佛陀。当问到性格的时候,都会把性格当成一种内生属性,彷佛它是天定的命运。每个人都想变成完美的人类,但能作的努力只在工具上,对于我们自己本身该如何,其实是没有任何概念的。

如何使好一只工具,一个显而易见的方法是去熟悉并且熟练地使用它,另外一个不那么明显的办法,是让使用者更熟悉使用者本身,也就是更理解自己的“用法”,知道自己是如何思考的,找出这种思考方式的局限性。

现代教育系统更像是一个技能培训体系,它只关心你有没有掌握技能,有没有学习到他们的思维方式并融入自身,有没有成为更好的标准制品,它不关心你有没有成长,不关心你有更好地理解自己的行为方式,它只关心你是不是标准产品。它甚至不关心这种标准产品对你而言是不是积极的,它只知道标准是对你好的,上一代的主流人群觉得好的,才是好的,他们把不在乎你怎么想。主不在乎,这是主被插在十字架上后才取得的丰功伟绩,哪轮得到一个小辈来指指点点。

现实里的制度改革主要触动的是物质利益,以上一代人的偏好建立起一套制度之后,原本朝气勃勃试图推翻“当下”不合理制度建立更加平等自由博爱新制度的老一代们,不仅仅是不能适应新时代改革的浪潮了,他们变成了他们建立体制的既得利益者,曾经的屠龙少年变成了恶龙。几辈人数百年的持续努力付出无数探索实践血泪教训才建立起来的现代教育制度,在全球互联的大背景下也露出了稍微些许不适应的迹象。很多新一代的有识之士在摸索更符合当下需求的教育方式,也有很多现有体制上层的”有识之士“,在顽固地拒绝所有变化,他们不能失去现有的权势和金钱,这些当下的教育界”领袖“变成了他们先辈在数百年来试图推翻的守旧派保守势力。

同样地,在接触到足够多的信息后,产生于当时已知环境信息下的自我,他摆脱了虚无的历史感,摆脱了完全“无知”的空白通透,有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有了以特定角度理解世界的能力。这革命性的变化,刚出生了就面临着致命的危机,如何在这万物勃发各种观点举案齐眉的大世界里保存自我,怎么才能防止被忽悠瘸了,怎样才能抵抗错误观念,如何避免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以及,我该做什么来保证自我的成长?

自我成长起来的第一步:采取措施防止被改变,保护自己的完整性,像一个人类保护自己的利益一样去保护自我的独立性,在面临威胁的时候表现得尤其如此。「这是大多数情况下会发生的事情,也有小部分的自我足够强大他们能持续不断地吸收新信息并把这些新知识转化为自己成长的养分,这是极少数情况,这里就不讨论了。」定义威胁的方式是自我决定的,在最原初的状态,成长出来的自我,同时也成长出了自己定义的威胁,他也会采取自觉有效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在日常生活中,总有一部分人会因为一些在别人眼中“鸡毛蒜皮”的小事,摆出决一死战态度的事情。从自我的角度这是很好理解的事情,对方释放出了对他而言是威胁的信号,他必须把这种威胁消除,无论何种方式,不管何种代价。

道理,以文字方式表现的客观规则。一旦使用它的是人「使用它的主要是人类,不是吗,发现外星人之后我再来改」,被说出来的道理就不客观了。

使用者用他最习惯的方式去理解它,如果碰了壁第一反应是改变道理,让它变成自己所理解的形状。同样一个道理,不同的人理解完全不同。德鲁克可以说:“管理即实践”,这对五个字对他而言,背后有无数的细节、枝桠、主干、大树和土壤缠绕在一起,以一种无法以语言描述的方式形成了所有方向皆合理的闭环论证,同时又能保证这个体系的开放性。如果一般人说“管理即实践”,那么他大概率会拼命折腾手下的苦主们,做一些他自己觉得是管理的事情。

以第三者的视角来看,这样确实是很愚蠢。当事人不会这么觉得,当事人当适时是在充分释放自己对道理的理解,自我最满足的时候,是表现自我并受到关注的时候。「注意力是思考本身,这里可以参考我的文章Imagination and The Focusing 全页第三篇」

自我最高光的时刻也是自我最脆弱的时刻,人一旦脆弱自卑的话,就会感觉风声鹤唳,以为草木皆兵。它会拿起能抡得起的一切武器应对可能的任何威胁,更准确地说,它以为的任何威胁,它想像出来的所有威胁。

下次吵架的时候,千万记得,不要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