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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ryn Z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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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号之后,重庆终于冷静下来,意识到这时候已经属于冬天好久了。受到「中气爱」的暖湿气流影响,南方大部在北方持续降温时依然保持了长期的“温暖宜人”模式,迟迟无法进入冬天,在十二月十一日甚至形成了高达六十六度的南北最高温差。北方开车的朋友陷入随机蹦蹦车模式时,南方还能在湿漉漉的街上以稳定的姿态把持车政。

这个时间本来应该是十分惬意,如果寒潮不继续南下,如果没有林俊杰。

十五号晚上,和小强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和多年前我们在上海一起看的动画片不一样,不是动画片,是一部犯罪悬疑电影。过去了这么些年,我依然喜欢看动画片,也能看进去“粗制滥造”的国产电影了,我不复当年满脑子分析批判把自己摆在仲裁位的心态,也安安静静把整部片子看完,虽然它的西班牙原版「Contratiempo (看不见的客人)」很早之前就看过,我终于没有露出一幅这个电影我已知晓内容的胜利姿态,规规矩矩地遵守了看一场电影所需的必要素质,不是那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也不是什么拼命想要表现自己的小鸟,是这天让我最开心的事情。

电影结束时,是夜间十一点半,解放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铺名单里,又找了最近的肯德基,一杯柠檬水,一杯可乐,都是最小的量,天南海北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喝完回家。小强打车走得飞快,我只好一步一步走回去,毕竟我住得近,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烦恼了。风呼呼地吹,似乎也变得凛冽了一些,似乎。

迈着不知轻重的步伐,走过了吹着一点点北风的街道,这风没有让我的薄秋裤感受到任何挑战,我这深一脚浅一脚肯定是着了什么魔法的道,这速冻的夜晚,也没有传递出一点点凛冬将至的信息,它是来搞笑的吧!

接下来的日子,维持了五天的最高温度低于十度,温度又反转回来了。连续五天的最高温度低于十度是气象学意义上的入冬,立刻又蹦回十度以上,属于是入冬了,但没完全入,这是又给冬天泼了一层春天的油彩画。

我继续穿着我的薄秋裤行走在这银杏树青黄不接街道上,十五日的北风确实把银杏树漂亮的树叶吹下来不少,它们是又青又黄的,不像这个季节的大多数其它种类同伴那般黄得彻底。银杏树叶儿确实绝美,黄金版的银杏叶儿,往往可以充当把我代入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又青又黄的银杏叶儿则阻滞这种代入的顺滑感,秋日或冬日的黄树叶儿总是充满了萧瑟的味道,即使美如银杏也无法逃离这种悲剧色彩,又青又黄,有点怪异,生中有死,死中有生,向死无生,向死而生。

当我终于迈着困顿的步伐走上楼梯,那些平日里异常和蔼的阶梯石板突然变得正经了起来,彷佛它们恢复了痛失多年的过往记忆,想起了自己被人类拷打折磨,被敲打得骨肉分离、粉身碎骨的前世回忆,那一刻自我的最强音响彻了寰宇,”夫不自救者,天弃之。“

这路实在是走得跌跌撞撞,我也只是喝了点柠檬汁,怎么就仿佛醉到最高境界,兴许还是太累,没有从昏昏沉沉的影院瞌睡中醒过来。最寒冷的直面寒潮的降温夜,寒潮前锋并没有如它的北方兄弟一样的统治力,无法以一己之力战胜四川盆地盘踞已久的暖湿气流,也无法战胜狐假虎威的我,我的呓语肯定是透过天灵盖抵达了不曾设想的高度,这一切的变故都让一个苦于认识自我的小伙计突然可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只有看见大象,才算看见了全部,即使,即使…

即使,是拿着木棍,以战斗的姿态。

很多年前,观世音菩萨就对孙悟空说——“金箍戴上之后,你再也不是个凡人,人世间的情欲再也不能沾半点,如果动心,这个金箍就会在你头上越收越紧,苦不堪言。在戴上这个金箍之前,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很多民间典故神话故事提到成佛的必要条件,都提到了隔绝七情六欲,看破红尘俗世或跳出三界五行等等。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为人的、为妖的、为魔的乃至为动物的,佛祖并没有摒弃它们,只有感知才能有超越,佛祖的超越是慈悲,地藏王菩萨的超越是救度一切罪苦众生尤其是地狱众生(众苦中具体的每一个);超越这件事,它不能被理解为取其糟粕取其精华,也无法被概括成所谓的“扬弃”,它是充分的接受与感受,然后才慎重走出的下一步。

如果这个理论是成立的话,慈悲的意味就能跳出传统的怜悯和悲情的情感氛围,应被理解为一种全然的知觉——理性与感性并存并互为支撑犄角的认识世界的体系。无法认识自己,则无法认识世界,盖由于世界是自我在大脑的投影,感性的我和理性的我是自我面对这个世界时不同方法,它们都是我们自己,它们只是吃太多长得有点着急了,在潜意识里还有无数个不同方法看世界的井底之蛙的我、夜郎自大的我、想象力超越达芬奇的我和智商超过爱因斯坦的我、我和我我我…

佛祖,传说中洞察世间一切的男人,他知晓自己的每次转世、每个轮回和每一瞬里的每一念,这无法被分割成更小时间单位的每一念,是佛祖在每一个无法再分解的最小时间单位里“突然的自我”。

在「无主之作」里,Professor Antonius van Verten砸烂Kurt Barnert的雕塑小人对他吼:“你知道真正的艺术是什么吗?” 教授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说:

“ich! ich! ich!” “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