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油画来形容这个十二月绝大多数的下午都不会错太多,只要走出大门,穿过错落矗立着的建筑物,不用抬起头,都能感受到阳光从高楼的顶上或楼间的缝隙里打过来的朦胧感,光线穿过充满或是雾或是霾的空气,散射开来,五彩斑斓,由于不如在夏日里那般通透,近处的树木梢头都披着一丝别样的色彩,远方大厦玻璃倒映着的朵朵白云也婀娜了许多,只有身下的大地在这满满令人沉醉不知归路的莫奈名画里在与脚儿的碰撞中堪堪把人拉回现实来。
如果没有什么大意外的话,整个十二月都符合冬日暖阳这个和煦的主题,直到十二月二十九号,寒潮顶着橙色预警而来,一路北风萧萧雪花飘飘,侵袭了大半个中国的岁月静好,讲了一个更真实的Winter is coming的故事。 在《权力的游戏》里,除了第一季里的若干愣头青,所有人都知道,隐藏在北方的那个大Boss,它要来了,生活中可没有这么明显的参考系。
在三山会馆里逛逛看看,你就不会想你能遇到什么样的人,你想的是,怎么样用2015年的手机拍出2020年的好看照片,但中国古典建筑内部设计对采光的限制和不太配合的天气基本上宣告了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直到你发现了另一种可能性——一个扛着专业相机的“工具人”。
严格意义上说,这属于意外事件。本来只是想来看看,看看的时候又想拍拍,拍得不好又没辙,突然,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来了个可以抱大腿的高手,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百转千回车到山前必有路。
十分顺利地拿到修好的照片,然后和这位学新闻的同学(66)十分愉快地聊起了66的期末作业,这是在十几天后的新天地。那时寒潮还没有来,灯芯绒外套穿在身上走几公里,后背也会有些许汗意,但已经是冬天,又不好意思穿太少显得对冬天不太尊重。只好少在下午的暖阳里在大城的小街道中漫步,多在咖啡馆的沙发上静坐着看书,等待着66和她下课后期末作业里的二十个关于生活与工作的问题。
这种专访的感觉,让我瞬间觉得自己人模狗样了起来。
事实上,咖啡馆里没人鸟我们,每个人都忙得很,没空在你构建的虚妄自我里认同或不认同,杯起杯落,人来人往,数不尽风流的模样,都成了从身边逝去的幻影,流动着、跳跃着、闪耀着越过那道门。
从这一份的恍惚里回转过来,只用了一秒钟不到,其实连恍惚都称不上。
去三山会馆拍照也是66作业的一部分,她说老师们觉得大一最好不要急着实习,也很好奇该怎样锻炼自己在未来工作中的能力。和每一个进入大学不久的朋友一样,她面前打开的门后有着远比中学生活丰富的可能性,同时也有发自内心的巨大问号——我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如果是唐僧,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很明显。
可我们不能笃定地自称贫僧,也不能确定自己来自东土大唐,更不能坚定地说要去西天取真经,甚至,我们的肉妖怪们可能都不会喜欢。
在《通往奴役之路》中,哈耶克谈到了社会大发展之后人们由已实现的成就唤起的可以无止境改善自身处境的信念,是如何扭曲原本意愿良好的愿望。正是对自身信念的过于执着,对已取得进展不符合预期般神速的不满,对具体情况无法具体分析的傲慢,扭曲了理想与现实的距离,变成了单纯的痴心妄想。唐僧很耐心,知道此去前途未卜,他很执着,但不缺根筋,他带上了大师兄。
紫霞被牛魔王绑架之后,说她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去娶她。这些都是有猴的,我们没有,只能靠自己。
喜欢拍照就去多拍啊,拍坏了再来,从错误里获得反馈,靠学习《拍摄手册》并不能让照片美很多;喜欢某个行业,就去行业里实习,不要听老师的大一不要实习,高考完就可以去实习了,只有去做了才知道具体是什么,在那之前喜不喜欢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如何锻炼自己的工作能力,不同的行业是不一样的,也许在新闻行业需要比较好的写作能力?那就多去写,各种风格都去尝试,议论文、叙事文、散文、日记、周记、月记、人物、游记、碎碎念,写文章是在写自己,各种题材都写一遍就像是从各种角度看自己,是最高效的与自己对话的方式之一。一般情况下,如果被招聘人的条件差不多,比较好的选择是写作能力好的那个。你看,我们得成为自己的猴。
寒潮来临的那天下午,风刮得特别大,即使在室内也能感受到那份凛冽,与此前温暖的冬日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美猴王大概不会怕冷,可我不能再装小伙子说即使这么冷酷我也不穿秋裤,我怕冷,要是棉毛裤就更好了。在此前,要我相信十二月份穿秋裤都是无法想象的事情,这是寒潮给我在现实世界里上了一堂不要痴心妄想的课。
朋友圈里飘起了冬天里的初雪,随后又溢满了新年快乐的祝福,到处都是人们在说:
“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吧!”